“凤君从前并不怎么提及陛下的。”椿予小心地选着措辞,又有心想提示着自家现如今满腔热情的主子,含蓄道,“但宫里都知道凤君极为称职。”
他?称职?
刚刚还有点困意的颜昭登时来了兴趣,“你快说说,我做的如何称职?”
“”椿予心口一窒,硬着头皮又道,“凤君处理宫中事务极为公正妥帖,与陛下相处可谓可谓相敬如宾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颜昭略略有些失望,旋即又问道,“那陛下呢,陛下觉得我如何?”
虽说椿予未必知晓这个,但他还是好奇。尤其这种事又不好直接去问陛下。
“奴,奴不敢胡乱揣测圣意。”椿予谨慎地压低声,提醒道,“凤君,此处尚在暖阁。”
若是被有心人听见,话传话可就是会三人成虎。
颜昭微微颔首,也觉得自己刚刚那句问得着实有些出格,忖了忖又问道,“对了,往常我在暖阁留宿时,都会做什么解闷?”
微凉的夜里,男郎把一个又一个压根儿不会有答案的问题抛出,直叫椿予鬓间生出薄汗。
他跪在床榻前垂下头,一时之间无法回答。
凤君从未在暖阁留宿,不过平日里在福宁殿,凤君总是会用工笔一点点描绘着窗外的景色。
那一扇窗,装满了春夏秋冬,铺尽了日起日落。
“怎么不说话?”
面前的男郎虽失了记忆,但那双桃花眼里熄灭许久的光亮已然开始重新亮起。椿予也是矛盾的,既想护着自家主子不再受伤害,却也隐约觉得此次或许会是个转机。
他摇摆不定,偷偷抬眼,瞧着那尚有憧憬的凤君,心中不忍,低声道,“凤君平日里喜欢作画。”
作画?在这里?
颜昭立时从被里坐起,四周又瞧了瞧,“奇怪,我的画是被收起来了?”
以她们恩爱的情形来看,他应该常常在暖阁留宿的。
椿予摇头,“凤君平日都是在福宁殿作画。”
颜昭聪慧,略略一思索,便察觉了问题,“你是说我不常来暖阁?”
“是。”椿予老实点头,见凤君怔住,忙又解释道,“过去都是陛下来福宁殿寻凤君的,再加上御书房常有朝臣前来,是以凤君并不怎么常来此处。”
原来竟是这样。
颜昭心中稍甜,旋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,刚才在御池中,他分明想起了一些细节。
他来过的,难不成此事椿予不知?
他在家中曾听爹说过,妻夫之间有些时候是会多些花样。椿予是福宁殿的掌事,他不知也是自然。
颜昭藏了心事,面上一红,倒也没再追问。
暖阁里渐渐安静下来,椿予跪坐在床榻前,听着凤君渐渐绵长的呼吸,紧张了一天的心也渐渐轻松了起来。
御书房。
批完最后一叠奏章,埋头许久的元苏揉揉自己的手腕,阖眼向后靠在椅背。崔成轻手轻脚地进来,换上一杯清茶放在元苏手边,这才立在元苏身后,手法极其熟练地揉捏起来。
“右边。”
这些年她常常伏案,稍久坐一会,肩颈便极为僵硬。多亏崔成早些年学过推拿,能时时缓解她的不适。
“陛下。”眼看元苏紧皱的双眉渐渐松开,崔成放缓了声,将白日里去颜府的情形如实禀来,“另外,奴也问了颜大人,凤君确有小字,唤作「江远」。”
“江远?”元苏略一沉吟,“看来是取自「江远山青天将明,扁舟一蓑雪满肩。」词句虽好,意境却悲凉寂寥。”
想起这些年凤君清朗端方的模样,元苏神情微顿,倒是与他的性子极为符合。
除去——
今日伏在她怀里呜呜低泣的模样,瞧着便可怜又无助。元苏心中一动,随口问道,“凤君今日做了什么?身子呢,可好些了?”
“回禀陛下。”崔成恭敬跪在元苏脚边,“凤君今天白日仍是在福宁殿养神,除去记忆没有恢复,其他尚无大碍。”
元苏料想也该是如此,想起自己白日里随口的许诺,又问道,“这会他应该睡了吧?”
她不是不记得与他的约定,只是每回去的晚,还要他半睡半醒间起来相迎。
有时候瞧着他疲倦的模样,元苏心中也有些不忍。索性后来也就不常去福宁殿,时日一久,倒也真的没有起初那一点在意。
“是。”崔成顿了顿,又道,“奴刚刚才去暖阁看过,凤君睡得很香。”
他禀的清晰。偏元苏被那一点往事勾住了魂,只粗粗过了耳朵,点头,“睡了便好。睡足了精神方能尽快的好起来。”
她亦有些疲乏,随意地在御池了泡了泡,便擦干发往暖阁走去。
陛下不习惯內侍贴身伺候,崔成忙示意周围候着的宫侍退下,待元苏一脚踏进暖阁,这才恭敬地背身守在门外。
元苏一进门,便察觉屏风后还有人影。
她只当是哪个进来添香的